环保大背景下企业行为的对与错

　　涉及全球市场1100万辆已售柴油车尾气排放造假丑闻的德国大众，其危机公关已从企业所为、行业所为、政府所为上升为德美外交关系层面。在美国纽约出席联合国峰会的德国总理默克尔，将对奥巴马展开面对面的危机公关。

　　有国际舆论认定，德国大众尾气排放造假丑闻东窗事发，是美国先放纵大众造假，等到造假后果积累到让造假者难以承受之时，才择机对大众致命一击。就此“美国阴谋论”，附和者拿出了2009年丰田汽车在美遭遇“刹车门”丑闻作为旁征博引。2008年之前，美国通用维持全球年度销量第一77年。2008年丰田首次超越通用摘取全球汽车年度销量冠军，未承想第二年丰田就在美国摔了“大跟斗”，全球年度销量冠军又被通用夺回。巧合的是，去年德国大众全球年度销量首超通用，今年前8个月大众对通用的销量优势更趋明显，于是，德国大众即被美国的“环保重箭”击倒。

　　美国人对德国人有没有玩儿“阴谋”?美国对德国大众尾气排放造假是否玩了一把欲擒故纵之心计?仅凭现有不完整的信源，人们很难做出定论。但是，就算美国人有意算计德国大众，那也是德国大众有大错在先，才被美国玩成没一点儿脾气。

　　德国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国家，日耳曼民族对产品质量的苛求在世界上近乎偏执，这是铸就百余年德国制造响当当的文化基质之所在。先撇开资本与资本家们与生俱来的贪婪不言，笔者更倾向于将德国大众尾气排放造假，视为普遍的环保民意与环保技术脱节的牺牲品，尽管从法理到情理，德国大众都不值得同情，但却也令人唏嘘。

　　令“德国制造”蒙羞的大众汽车全部集中于各型柴油乘用车。在排量相当或相近的情况下，柴油车整体皮实，全寿命使用与维修费用低，个头大、外观粗放、外形酷，马力大、加速性好、爬坡能力强，售价比汽油车高出一大截。因此，不仅大众，丰田与通用都在绞尽脑汁开发与销售柴油车。而清洁柴油技术的突破，又在很大程度上弱化了柴油车排污量大的坏名声。此外，欧洲汽车文化与美国截然不同，汽车三巨头生产的柴油车在欧洲与日本都很难打开大销路，但柴油车的“一身豪气”与植入有“牛仔文化”基因的美国汽车文化可谓一拍即合。只是，当大众的柴油车整体撼动通用的固有市场地盘时，在公平市场竞争的承诺之外，势必会使出能摆上台面且足以将竞争对手一箭封喉的“暗器”。

　　在明知现有技术条件不能满足的情形下，却巧打民意牌，一味提升柴油车的尾气限排标准，明面上看完全与民众对空气清新的诉求高度吻合，但却暗含着通过人为抬高环保标准，借以构筑隐形环保技术贸易壁垒，在必要时就可以环保监管之名义，予竞争对手致命一击，而且，不管被击倒者伤轻伤重，出拳者永远占据道义与法理的全部制高点。而旁观者即便看出了其中的某些门道，却因被击倒者有大错在先，有污迹缠身，令旁观者不敢公开对被击倒者表达哪怕一丁点怜悯。德国大众目前之处境，恰是一个被人怒其不争、哀其不幸的可怜角色。

　　在环保民意与环保技术脱节，已在人类生产与生活的各个领域和各个层面大量呈现之当下，各类经济组织、市场法人、政府监管、环保社团、政客票选等等，都发现并盯上了利用环保民意与环保技术之脱节，完全可用来为己方额外谋利的现状下，不用举各行业都业已存在的典型案例，仍举德国大众柴油车为例，假如它在尾气排放上不造假，那么仅凭现有清洁柴油技术和发动机制造工艺，以及连带着制造成本大幅增加，其实都无从保证大众柴油车能达到美国尾气限排标准。至此，德国大众只有二选一，要么造假，要不退出美国市场。

　　由于环保标准通常以国家名义加以制定，就同类标准，各国具体要求还各不相同，而标准的执法(罚)主体是各国政府部门。因此，假如这一回两家民间环保监测机构不是举报大众而是通用，美国政府的环境保护署是否接受举报都是个问题。同样，德国重化工综合技术世界闻名，其柴油清洁技术尚与尾气限排标准差了一大截，世界其余国家的同类清洁技术又能好到哪里去?所以，在此意义上，如果德国柴油车达不到美国限排标准，世界上恐怕没有一部柴油车能达到同一标准。答案就看有没有人公平较真，以及有没有国家肯公平受理，尤其是对自家生产的汽车。

　　德国大众面临巨额罚款，整个生产销售体系将受重创，这些都属咎由自取。但环保大背景下的企业行为对与错、罪与罚，却不是简单的“二选一”。

（编辑：涂光智）